韓湛寧：作為青年設計師的佼佼者，你一直受到大家的關注，你能談談你的設計歷程嗎？

曾軍：我出生于北京，童年隨父母單位搬遷至湖南，少年時又搬到河北，1988年考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現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裝璜設計系，我們這屆是中央工藝教改的第一屆學生，經歷了兩年的基礎部，將各專業的基礎都學了一遍，包括服裝、工業產品設計、室內設計等等，兩年后升入系里學習平面設計；1992年畢業分配至深圳三九集團九星印刷包裝中心，熟悉了印刷流程和技術，也經歷了從手工貼墨稿做設計到電腦輔助設計的轉變；1996年辭職，成為自由設計師，其間先后擔任廣告公司、時裝公司的創作總監和品牌推廣設計顧問；2000年成立曾軍設計顧問有限公司至今。在印刷廠的經歷對設計有很重要的幫助，可以深入了解印刷工藝及流程，當時很多知名設計公司與印刷廠都有緊密的聯系，如嘉美、美光等等。

韓湛寧：在你的設計歷程中，你覺得有什么事情對你影響比較大，對你起到了非同一般的促進作用。

曾軍：我想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些重要的轉折點吧，比如我畢業時選擇了深圳，在九星印刷拿到的第一個包裝金獎、1996年參加“平面設計在中國96展”并獲獎、1997年的第一次出國，可能對我都是重要的轉折點，而96展的影響應該是最具里程碑的。如果說選擇深圳是找到了一個開始事業的良好起點，那么96展的參加則是我獲得演出機會、提升自信和專業水準的良好平臺。至今想起那時濃厚的專業交流氛圍，都會令人激動。這次按照國際規范操作的比賽，樹立了國內平面設計競賽的標準，影響了一大批深圳以及內地省份的設計師。另外不能不提的是王序主編的《設計交流》雜志，在那個資訊相對饋乏的年代，它提供了一個具國際視野、專業角度的參照，提升了國內設計界的標準評價體系。

韓湛寧：那么您是如何看待平面設計的呢，您認為平面設計是什么？

曾軍：平面設計對我來說是一份工作，是我賴以生存的手段；同時，它也是我表達個人思想、觀念甚至情緒的工具和載體。前者是我直接服務于每一個商業客戶的個體，達成客戶委托的每一個商業目的；后者是我與所生存的社會發生互動關系的紐帶，用以傳達觀念和思想并試驗表現方式的更多可能性。在一個真正現代化的設計會里，文明的呈現絕不僅僅體現在GDP和個人財富的增長，有品質的生活更多地體現在我們不易察覺的細節中，比如某個城市對于一個陌生的到訪者，是否有足夠方便易識別的指示系統，使之不會茫然無助、毫無頭緒等等。所有設計的原則都應該體現在圍繞人的問題的解決，以及與自然的共生和諧之上。

韓湛寧：你的設計作品看上去充滿了哲學思考的痕跡，這是否跟你的個性有關，同時這是否是你試圖表達的獨特的味道或者風格？

曾軍：是嗎？這我倒沒想過，我總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給受眾想象和思考的空間，而不是直白乏味的，不管從形式上還是概念上。我覺得受眾接受你的東西一定是在自己的人生閱歷和審美背景上去和你找對應點，并在你的刺激和引導下去體味他個人的感悟，他獲得信息的多少不取決于你告訴了他多少，而取決于你給他展現的可能性有多大。在商業設計上，我們要快速準確地傳達信息，這與表現形式的多樣化和審美價值的品質追求并不矛盾，都是通過平面設計這一載體和方式達成商業目的的組成部分。關于你說的哲學思考的痕跡,也許和我的大量閱讀和學習有關吧，總會有些思考的痕跡留在作品里。我個人追求一些能恒久留下的東西，因為潮流永遠在變，能捕捉到那些恒久的價值，也許你永遠不會被時代拋離和湮沒。

韓湛寧：你能不能談談你的作品，談談你滿意的作品和創作意念？

曾軍：我并不太想談自己的作品，都在那兒，都可以看得到，商業的項目要完成商業的使命，讓客戶的目標盡可能快速準確地達成，你必須很好地與客戶溝通，采集多方面的信息,從中找到恰當的切入點和表現方式，有品質地將它呈現出來，這也是設計師的職業道德吧。而客戶也必須了解和尊重各自的立場，否則必有一方會受到損害。

韓湛寧：在創作過程中，你的標準是什么？

曾軍：我的標準就是沒有標準，這話聽起來有些極端，我的意思是不要給自己標準答案的東西，然后讓自己往那上面靠，靠得愈近好象愈安全。這是我今年夏天在倫敦看完三十五所藝術院校的畢業生聯展后的最深刻感受！在那個連續八周的展覽上我感到了那種生猛的力量，多元化的表現形式和個人特質，相比國內的設計教育，我們更應該給予學生個人更大的創作空間，而不是從進校開始就告訴大家標準答案的東西。在這當中，值得注意的是學生設計結果的形成過程的邏輯和研究工作，從中評判一個學生的潛質，以引導和發掘學生的個人品質。我想起美國詩人蓋瑞·施耐德有關亞文化的一段話，大意是：亞文化植根于四萬年的人類歷史中，而腐朽的文明總是一種病態的幻象。

韓湛寧：除了在平面設計取得成績之外，你對很多領域都感興趣以及做了一些嘗試，這是為什么呢？

曾軍：嚴格地說，我是關注其它藝術領域的情況，因為在我看來，平面設計也是一種世界觀、價值觀的體現，當你在某個高度上把握了一些本質性的原則，你同樣可以滲透和感悟其它的藝術形式，如影像、如文學、如建筑等等。我可以在詩歌和書法中體味純凈和結構之美，也可以在影像中體驗色彩和不定性的多重語義等等。對于當今的設計和藝術，邊界已經越來越模糊，相互的融合、滲透、加上新技術的發展， 呈現出更加混合的形態。基于一個從事創作的人，我不會排斥任何領域的藝術形式，明年也許會為一部電影擔當美術工作。

韓湛寧：你如何看待目前的設計狀況？現在與國外的交流越來越頻繁，你覺得設計師應該保持一種什么樣的態度？

曾軍：目前看起來是挺熱鬧的，但還是有很多無序的東西，真正的評價體系沒有建立。我擔心的是比賽的評判標準被放大化為一種不變的標準，從而影響到設計師群體的同質化，我主張要有更民主的批評和表達，這對行業的發展有好處。

韓湛寧：對于深圳打造“設計之都”這一構想，你覺得實現這一構想還欠缺點什么嗎？作為政府的一種舉措能否引起設計師的共鳴與參與？

曾軍：首先，這肯定是件好事，至少說明深圳設計師多年的努力和貢獻在政府的層面被發現和意識到，并上升到城市競爭力的高度來對待；其次，“設計之都”不是一朝建成的，在政府和設計從業人員之間要有良好的溝通交流渠道和機制，優秀的設計師能參與城市建設的重大項目，形成示范效應并帶動全社會對設計創意產業的關注。前段時間香港電視播出過推介創意產業的紀錄片值得借鑒。

2004.12.16


曾軍簡介

1992年畢業于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曾任多間公司創作總監，2000年創辦曾軍設計顧問有限公司。現為深圳平面設計協會會員、上海平面設計師專業委員會會員、中國工業設計協會會員。

設計作品入選和獲得“平面設計在中國96展”優異獎、“華人設計百杰展”、捷克布爾諾國際平面設計雙年展、香港設計雙年展優異獎、“中南之星”包裝設計金獎、深圳設計03展銀獎以及應邀在日本、韓國、法國、丹麥等展出和收藏，并被法國《etapes：》、日本《IDEA》等國際專業刊物報道。